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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熟夏的翠色早早便催促了红日浮起。
逢一逢五免朝的良帝还睡着,洛棠却先因惯性睁了眼。
前世常伴尹澈,他的习惯与作息便是洛棠的习惯与作息。
时光轮转,虽然枕畔人变了,但人的习惯却很难改。
水刻中的晶莹流动,洛棠的眸子从帘幕缝隙看了时辰后,缓缓收回落在男人尚在沉睡的面目。
静谧空间中均匀呼吸,脑海里下意识将入宫后种种排列。
青青一树伤心色,曾入几人离恨中。
昨夜的无限包容与回护仿佛便是此生句点,却又像是某种时刻的开启。
前世的恨意在那瞬间被柔软裹紧,紧的密不透风,紧的统统化作水。但须臾水的温度急剧升温,直灼的人身与心都在痛。
恨意凭地再炙热起来。
早知今日何必当初,血亲夫子差异恍如天地。
将目光细细扫在尹鹤睡颜上,连半寸肌肤都舍不得错过的望着。洛棠眼圈却又开始泛红。
前世的相遇与错过如何让人不恨,历遍坎坷后幡然觉悟的珍重里终究失了最初本真,怎能叫人不恨。
心底恨意翻涌让洛棠有些不管不顾的攀援上男人肩头,扎猛子入水似的把自己往眼前颈窝里塞。
前世里尹澈睡眠总不好,夜里难睡就得折腾洛棠陪着,早起睁眼不仅要瞧到人随自己醒,而且还常因睡眠不足犯起床气,那时候洛棠每每晨起都是加倍小心,既不敢有所动作,又得因身畔人的任何细微动作而警醒着。
而如今伴的从儿子换老子,那份从前的满心惴惴的把持竟都放下,洛棠整个人都能轻松到毫无负担的在尹鹤面前展示。
眼皮睁开,略略缓了片刻后良帝侧目一瞬,手臂也惯性将投怀送抱的人拥住。
‘ 怎么醒这样早?’
‘ 我做梦了。’
‘ 好梦坏梦?’
‘ 坏透了,后来......看见你,知道是梦,就都好了。’
‘ 小孩子,呵!’
床幔晃了几下,缝隙中依稀可见被褥里缠住的样子。
与长定殿早起的安宁不同,昭纯殿院里奴才们正因贵妃起居而呈现忙碌景象。
‘ 本宫是在教你规矩,当侍候陛下容易么,好好学着。’
陶贵妃在梳妆镜前慢条斯理说话,随着她不疾不徐挑拣钗子,镜中倒映了身后不远处,地上举了水盆跪的笔直的风清漪。
‘ 奴婢明白,娘娘是好意,奴婢会认真学的。’
听了答话,陶贵妃面色稍显露些笑意,不过轻慢刻薄之色也同样毫不遮掩。
飞鸟略过宫闱,在众多墙头起起落落。
宣涛殿中,胡永在廊上接过小内侍送来食笼,转身进入殿内。
绕过一转垂门后将食物在圆桌上摆开。
‘ 我至今也就去过长定殿一回,还没进过内殿。’
柳侍君立在黑色屏风前,望着上面玉片装饰的荷塘风景慢慢说话:
‘ 听闻他那有展鹊羽屏风,极是稀罕。’
摆好碗筷,胡永道:
‘ 主子的屏风也是御赐,乌檀材质宝玉雕琢,同为奇珍,咱们才不稀罕他的有多稀罕。来吧,用膳吧。’
似乎被逢迎话安慰到,柳侍君坐下桌边时少见的有些得意。
这时,胡永忽然又附耳讲了几句,主仆两笑容在此一瞬都显得格外轻松。
几乎同一时间,昭纯殿中刘嬷嬷匆匆进入内殿,身体靠近主子时也是附耳说话。
‘ 什么!’
陶贵妃面上露出紧张一瞬,余光瞥到地上风清漪,立刻甩手道:
‘ 你先下去吧。’
‘ 是。’
遵命后退的脚步在刘嬷嬷刻意落下内殿重幔的注视下,不得不加紧。
清瘦的身影在院中地面拉出细长条,风清漪不由仰头看向日光。
暗暗叹息在心底无声发出,难道自己真就注定要在这四角天际之下到永远了么。
早膳用过一半时,水兴进来禀报:
‘ 陛下,慎刑司来人,说昨夜春情咬舌自尽了。’
半拉没吃完的小馒头落在汤碗,洛棠震惊难掩。
良帝不以为意的道:
‘ 不是堵嘴了,怎么咬的?’
水兴答话:
‘ 来人说了,怕她闷死,后半夜说给透会儿气,哪知就是摘了功夫这丫头竟想不开了。’
阿招将汤碗里的馒头夹出来,本要挪走动作给洛棠拉住,良帝看着他用筷子劈了几块静静吃的模样,不由轻笑摇头。
‘ 朕也不是供不起,半块面疙瘩,扔了换新就是。瞧你知道委屈样儿!’
听见调侃,洛棠抬眼看看良帝,想说什么顶嘴可犹犹豫豫终究没出口,反而带着些丧气小声咕哝:
‘ 谁知盘中餐,我爱惜粮食还有错了。’
‘ 朕爱惜你那小胃口,也没错。’
被这句话中关切暖到,洛棠先前的没好气才收敛起来,换而也有笑脸浮上。
一顿饭在个扫兴消息中平淡度过。
穿衣镜前,洛棠为准备往养心殿的良帝整理衣袍。
‘ 我得消停一阵了,这几日便也不往养心殿走动,好歹总得给旁人留些空,正所谓做人留一步来日好相见。’
良帝慢悠动手在洛棠鼻尖点了下,倒是大度的没因为洛棠的话而动脾气。
‘ 小人儿长大了~’
洛棠笑着挥开他的手,声音轻轻的道:
‘ 咱们日日夜夜一处...能不长大么~’
将言语中隐隐的不可告人之意领会,良帝凑近的笑容里也多了什么。
阿招与白大伴自觉退到殿外,举目望天小半晌后才见良帝独自走出来。
待龙撵在宫道上抬起,阿招也才帮洛棠在镜前将散下的长发重新拢好。
‘ 春情就这样死了,咱们要不要查查?’
‘ 不重要了。’
选了垂珠的发带,洛棠递给阿招。
‘ 人命至重,有贵千金。她一仆二主,自甘下贱,这座宫城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奴才。’
阿招若有所思的听着洛棠说话点头,同时也不耽误手里动作麻利。
‘ 主子,昨儿我瞧着虽看来是贵妃撑腰那贱婢,可总觉得她又似乎处处在看柳侍君脸色。’
‘ 呵,能瞧出这点就很不错,赏你的慧眼了!’
说着洛棠将盛着一对翠玉镯子的锦盒敞开挪到桌边。
扎好头发的阿招看着那玉,倒也不做忸怩,大大方方接了赏赐笑笑呵呵谢主恩典。
可令人意外的,洛棠在阿招要扣上盒盖时阻止:
‘ 别乐太早,挑一个戴上是我赏你的,然后就捧着盒子带着镯子,往昭纯殿走一趟去。’
‘ 啊?!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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